更新時間:2024-06-11 10:47:16作者:佚名
讀《紅樓夢》給我最大的感悟是,各種各樣的人,都不能簡單地用黑與白、好與壞來定義,每一次的選擇,每一次的命運,都是《紅樓夢》精彩的語言。
如果黛玉沒有被送進賈府深院,她會不會成為李清照那樣的才女?如果她身處現代,會不會像張愛玲、三毛那樣癡情于愛情,寫出嬌柔頹廢的女性文學?
01
林黛玉從出生就注定孤獨,那個年代獨生子女是少見的,就如同80后、90后是世上少有的“獨生子女”。
小時候,我并不覺得自己是“獨生女”,因為同齡人的家庭結構都差不多,并不稀奇。那個年代,不管貧富,家家戶戶都是兒孫滿堂。黛玉家境本來就小,又自幼喪母,她有種獨特的孤獨感,而中產家庭父愛的熏陶,讓她顯得格外“儒雅”。
我們看黛玉,總想看一塊玉雕成的珍寶,雖然讓人心酸,但這氣質,卻為這份獨特,增添了一份讓人難忘的精致。
《紅樓夢》里看黛玉的人有兩種,一如黛玉在《紅樓夢》里剛出場時,是以賈雨村這個追求名利的庸俗男人的視角來看的世故圓滑,黛玉只是一個平凡而柔弱的姑娘,黛玉的相貌沒有多余的話,平凡得讓人不想多看一眼。
我們在寶玉眼中看到的黛玉,清秀美麗:
兩道似皺又似不皺的彎眉英語作文網,一雙似喜又不喜、滿含深情的眼睛。她臉上的表情,露出兩頰的憂愁,和身上的病痛。她眼里含著淚水,呼吸輕柔。她靜時如一朵映在水面上的嬌花,動時如一株迎風搖曳的弱柳。她的內心比比干還要聰慧,她的病比西施重三倍。
賈府佳人多,寶玉觀察異性又十分細心,黛玉又怎么會如此值得寶玉一見傾心呢?常人看的是容貌、身份,寶玉卻捕捉到黛玉身上“心高氣傲”的獨特氣質。
世間有許多奇妙的緣分,當無法用世俗的標準來解釋時,人們喜歡用前世今生的神話來美化這樣的巧合和浪漫情懷,來解釋相遇的緣分:
“一個是世間仙花,一個是無瑕玉石,若無緣,此生我傾他身;若有緣,我的愿望又何須落空?”
但如果用心理學去理解這種關系,怎么會有相互吸引呢?一個是鬧市中的領導,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孤獨?一個是生來孤獨的嬌生慣養的女孩,直到進了大觀園,才知道什么是專注。一個是水中月,一個是鏡中花。
相親其實是打開了另一個世界,深愛是在另一個未知的世界里尋找一個可以依靠的知己。賈寶玉的孤獨無人能懂,沒人相信他在萬花叢中孤獨,但他渴望一種靜謐的心靈探索,而黛玉則擅長于此。
黛玉的孤獨無人能懂,她的傲慢,其實是害怕與洶涌的人潮交往,猶豫不決,她恨也恨,卻又想做滄海一粟,寶玉唯獨寵愛她。
本來,她們可以互相吸引,安居樂業,尋求現實與精神的平衡,然而一個完全不一樣的薛寶釵的出現,加劇了黛玉的孤獨。
孤獨有雙重性,一是內心的沉寂與外界的喧囂,讓人感到孤獨;二是與同類群體作對,孤獨而自愛,不愿屈服。
林黛玉的孤獨,就連她深愛的寶玉,終究沒能真正體會到她內心的孤獨。黛玉埋花,寄人籬下之痛,寶玉體會不到沒有安全感的悲哀。
02
林黛玉與父親生活在一起,沒有感受到輿論的喧囂,但在賈府這個預先建構的世界里,任何私人事件都會轉化為公共事件,并產生強烈的反響。
黛玉最初以“步步為營,時刻留心,不愿多說一句話,多邁出一步”的態度來應對這個龐大的群體。但寶釵來了之后,她再也不能消極地反抗了。這些與她完全不同的同輩,似乎在爭奪她唯一擁有的寶玉所給予的“安全感”。
黛玉在賈府的平安,源自于她靈魂的神圣庇護;黛玉在賈府的崩潰,也源自于她無力抵抗靈魂上的層層束縛。
如果說黛玉是曹雪芹對賈府深院“一株紅杏出墻來”的超凡脫俗的精神世界的隱喻,那么薛寶釵則代表了現實世界中睿智的生存之道。
薛寶釵無論從相貌、家世、爬升能力上,都是現實世界中玄學C位,天賦異稟,聰明能干,就連她和寶玉的緣分,也體現在一對配套的飾品上,其中一個寫著“不失不忘,愿君長長久久”。另一個金鎖上寫著“不離不棄,愿君長長久久”。
在人來人往的現實世界里,人們最渴望的是故事的傳播和一種聯結感,但盲目的聽從別人的話語卻創造了一個浪漫的神話。
黛玉與寶玉仿佛是兩個世界的人,讓人毫無聯想。然而,初次相見,兩人靈魂便碰撞在了一起。若是前世有情,那種“我好像見過這位姐姐”的心靈震撼,誰也體會不到。黛玉第一眼見到寶玉,就覺得與他有種心靈感應,“好奇怪,好像在哪里見過,好熟悉啊?!逼渲械亩四吲c美妙,誰也不知道。
幸好,他們有心靈感應,只需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對方的想法。
正如曹雪芹對黛玉容貌的描述,常人能分辨別人的美丑、家貧富、出身,卻沒人有興趣追尋心靈的領悟,只有寶玉能讀懂黛玉的精神,黛玉也能讀懂寶玉的孤獨。
可惜很少有人關心,在現代自由戀愛社會,婚姻受制于物質世界的評判,更別提封建社會望族的深宅大院了。
黛玉與寶玉的愛情是過度理想化的精神愛情,帶有西方哲學中柏拉圖式的愛情觀,追求心靈上的溝通,理性的精神純愛。因此,寶玉在虛幻世界中游蕩的夢想,與襲人的初次性經驗,與寶釵的成親,都是世俗之事,與黛玉無關。
曹雪芹把黛玉寫成了一個與主流格格不入、崇尚精神性的人物。她生來容貌并不姣好,從三歲起每天要喝湯藥,原本獨自享受父愛,卻被拋入人潮擁擠之中,埋花不為花,焚書不為字,被奪走的只是她脆弱的身軀。
但在等級森嚴、社會風氣明晰的賈府,宮花的先后順序意義重大,也證明了人單靠精神是無法在世上長久生存的,黛玉的死,也是精神崩潰的必然結果。
但我并不認為黛玉的命運是悲劇的,她死在賈府沒落之前,享受著精神上的富足,沒有目睹現實世界的崩塌,遠離泥沼,不被玷污,或許這是一種格格不入的解脫吧。
03
幾乎每個人都會被問到,“黛玉與寶釵,你更喜歡誰?”之所以被當做一道心理學問題而一再被問到、被討論,是因為這個問題永遠沒有答案,而兩人也各有各的優點。
黛玉是一個有精神潔癖的人世故圓滑,她對現實中的很多情況感到不滿,包括人情世故、大事小事,更不滿人們為了在大群體中更好更巧妙地貫徹規則而努力圍繞規則訓練某些能力。
她更傾向于精神世界的追求,執著于個人品格與情操的追求,她所謂的悲劇,無非是生在封建社會,女性無法獲得成功、享受自由,陷入無助之中。
如果那是一個女性比較開放的時代,或許她也會像張愛玲一樣隱居生活。張愛玲出生在一個親戚眾多的大家族,但在可以過自己生活的時候,她卻選擇把自己鎖在異鄉的房間里,只為圖書館、衣食住行而出入。晚年她逃到一個沒人能找到她的角落,卻無法逃脫蝗災的現實。她一個人帶病一次次搬家,累得對寫作、讀書都提不起興趣,也無法向親朋好友求助,孤獨地死去。
這很悲慘嗎?不,她有選擇權,但這是她的選擇。
周國平在《靈魂只能獨自行走》中說:
很多人所謂的成熟,不過是被習俗磨平,變得世俗、務實,那不是成熟,而是精神的過早衰老,個性的消失。
《紅樓夢》里最大的看點,就是各種反差,人物之間的反差,境遇之間的反差,興衰之間的反差,各種命運之間的反差,千姿百態,跌宕起伏。
林黛玉無疑是獨一無二的一個,她的“來”與“去”,并沒有表現出與賈府其他人有什么重要的聯系,但卻對賈府最核心的人物賈寶玉產生了巨大的聯系和影響。
而只有寶玉懂得她的珍貴,她世故而不世故,她閱歷豐富而不失天真。
因為懂得,所以我們慈悲;因為學識淵博,所以我們寬容。
作者簡介:榮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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